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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7节

 

长公主不紧不慢地给穆月梳头发,柔软的发丝让她沉迷,脸蛋红扑扑,脑子里全是关于头发的这样和那样。

穆月放下书,捏捏长公主的手,起身备茶。

被打断了粉甜甜的小暧昧时刻,长公主也不恼,找门房要来一捧木头块给哥哥看,“你挑一挑,捡喜欢的。”

武皇挑了一块沉甸甸的黑木。

长公主:“哥哥换一个,太贵了。”

武皇挑来挑去,最后被妹妹强行推荐了最便宜的木头。

长公主理直气壮:“剩下来的钱能去东岩买十麻袋粮呢,哥哥一死了之,我们还要努力活呢。”

武皇瞅着被妹妹养的油亮肥润的小毛驴,想着驴肉卷大饼,手里递过去北疆的信。

长公主看完立刻塞袖笼里,避开穆月,瞪一眼哥哥。武皇这才想起妹夫的家人还在押送犯人去北疆的路上。

棺材再次降级,长公主用十个铜板从老门房手里买了个丑棺材。老门房自己去山上砍木头做的,打算卖给门口的乞丐,没卖出去,乞丐只肯出一个铜板,没谈拢。

武皇躺在棺材中,脑清明,心平静。

长公主坐到地上,两手扒在棺材板上,“哥哥,你应该学学父皇,死也要拉个垫背的,你把棺材拉到大朝上,让他们也躺一躺。”

李先生摇扇。

真是个绝妙的主意,亡国更快了呢。

小太子吃一口姑姑带过来的七巧糕,“他们快吓坏了,不能再吓唬了。外面人心惶惶,最需要做的是安抚人心。”

长公主懂了:“打一巴掌给个甜枣。”

小太子萌哒哒:“对哒。”

长公主歪头:“可是哥哥没有甜枣呀。”

寂静。

悲愤。

武皇一天一次想退位。

长公主笑嘻嘻地从小粉猪荷包里拿出一把甜滋滋的冬枣,一人发一个,暗暗地炫耀,“门房给驸马的,驸马没舍得吃,全给我了~”

冬枣甜到了心坎里,长公主眉飞眼笑:“哥哥,我给甜枣,你给我官,我来卖。等我死了,我和驸马一块埋穆家坟,老祖宗打不着我。我是女孩子,史书骂不着我。我要是办砸了,后人顶多骂哥哥纵容妹妹,不是大污点。”

小太子仰头看姑姑良久,握住姑姑的手,“我是小孩子,我和姑姑一块。”

羽扇遮住了脸,露出一双洞悉艳羡的眼。

这一家子啊 。

长公主捏住哥哥的脸,拧一圈。她看见街道上妇人这般拧不着调丈夫和调皮孩子,舍不得拧驸马和小侄子,找哥哥。

“哥哥,你稳住大方向,我带小侄子走走小道,先试一试,要是管用,哥哥就可以扩大规模了。史书上有各种各样苦在当下功在千秋的政令,哥哥的魄力不比他们少,他们都不怕挨骂,哥哥是肯定不怕的。我知道哥哥是心疼我。”

李先生弯腰,笑着把手里的羽扇送给长公主。长公主接住,学他模样,慢悠悠地扇一下,发丝飘飘。

“我也不怕挨骂,我有倾城倾国美驸马。”每一根飘起来的头发丝都是她的春风得意。

羽扇轻摇,一根白毛毛飞向烛火,明亮瞬息,勇猛地宣誓了它的存在。

长公主懒洋洋地躺在穆月的腿上看话本,穆月手里拿着册封她为镇国长公主的密旨,盖着武皇和小太子的印章。

穆月放下密旨,闭眼片刻,藏下蛇信。

长公主的书都是他选的……

有心算无心,慢慢引导,轻而易举地达到了目的。

污浊的毒瘴在翻滚,忽至的自厌引诱着他坠落。

咕——

小满满熟练地踹开窗户,放下小白兔背包,掀开桌子上的大食盒,一口吞一个七巧糕。

长公主从床上一跃而起,满身兴奋,“婵婵来信了!”

小皇女对姐妹款小白兔裙超级喜欢,在信里夹了一张东岩的银票。

哥哥的军队都快没粮食了,长公主拿着可以无障碍地去东岩买粮食的银票不舍得撒手。

长公主牢牢攥着银票,只用另一只手打开圣旨,指着一个北疆的小县官,眼巴巴地看着穆月,“买吗?”

牡丹摇曳,血红的蛇眼静静地看着。

长公主拽住穆月的袖口,晃一晃,撒娇:“买嘛~”

毒蛇蛰伏,静待收获。

长公主眼睛亮晶晶,“给婵婵买。”

大牡丹绽放,花瓣娇蛮地挤入小白兔怀里。翻滚的毒瘴慢慢静谧,忽至的自厌缓缓沉落。

穆月轻柔地撩开长公主的碎发,在她的额头,缓慢落下一吻。

死亡威胁凛至,将军敲击大鼓,北疆家家户户打开院门,走出家中的青壮年。他们身上的盔甲依然整齐,他们手里的武器依然无尘,可盔甲已锈迹斑斑,武器已单薄如纸。

将军看着他们,五脏六腑撕扯绞疼。

一场地裂后,看不见底的悬崖阻断了汴都和北疆的官路,粮食和武器无法运至北疆数十年,盔甲和武器是他们从父辈手里接过来的。

北疆的每一个人都知道,武国的北疆将成为北海的边疆。

卫家和方家世代守护北疆,祖训在上,北疆葬送在这一代,卫家和方家必会干干净净地结束在这一代,祖辈守护的清誉有始有终。

将军想要破釜沉舟,可他看着士兵们一双双信赖的眼睛,狠不下心。

将军妻何尝不痛,她闭了闭眼睛,再睁眼如破晓寒剑,“不足一成,再敲!”

将军敲击大鼓,一座座破破烂烂的院门再次打开,一张张稚嫩的脸走出家门。

将军扔掉鼓槌,转身进入无人房间,蹲在地上,抱头无声悲嚎。

将军妻捡起地上的鼓槌再次敲击,家中垂泪女子走出院门,锁上门,走到家人身侧,此时她们眼中没了眼泪,只有陪着家人一块入地狱的欣喜。

将军妻看着远处孑孓独行的老人和不足六岁的孩子,眼睛干涩,喉咙胀疼。

第一阵鼓,家中壮年出,不足三千,第二阵鼓,家中少年出,不足五千,第三阵鼓,家中妇孺出,不足九千。

当年赫赫有名的十万北疆军便是如今的凄凉模样。

将军整理好了心情,一身盔甲虎步龙行,指挥小将列阵训练。

北疆全民皆武,共进退。

夜无月,漆黑的卧室,夫妻两人睁着眼睛静静地看着彼此,想着背后的人命,无法入眠。

将军:“我恐怕要对不起列祖列宗了。”

将军妻:“我陪你。”

将军:“吃饱了饭才有力气训练。”

将军妻:“明日开粮仓。”

将军:“等他们能自保了,我带他们入北海巴根部落。”

将军妻:“他们会受排挤。”

将军:“排挤总比丧命强。”

两人都没有说他们最怕的一种情况,成为巴根部落的奴隶。然而两人又无比地清楚,他们最怕的才是最可能的。

将军妻:“他们宁死不屈。”不是也许,不是可能,而是一定。他们北疆没有一个孬种。

将军:“他们还有孩子。”为了孩子,隐忍也是一种不屈。

将军妻:“若我们的孩子还活着。”

将军:“北疆失守,卫家绝嗣。”

卫家和方家的孩子生来享有百年美誉荣光,便要背负荣光下的沉石。

天未亮,暗沉沉。副将跪在将军面前,死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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